
现在,看到卢浮宫被盗的那几件艺术品中,似乎并没有斯特里克兰德的某个踪影。那些被拍卖于商人间的画又有几人能理解。或许世上再无如科德一般真正赏识的人,只是为了突如其来的名誉。
对那个刻薄的家伙,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他只是想画画,仅此而已。
经历了ai绘画狂飙突进的几年进化,我们不得不感叹于其学习能力的强大。当年在一片歪七扭八的ai制品中对其产生的不以为意,现在也渐渐变成了面对更精细作画而涌来的对画师职业剥夺的恐慌。

本文不想就“ai绘画会不会取代小画师”之类的无趣议题展开讨论,笔者只是想借此为引子,来谈谈同为小画手的我,关于绘画以及现在的社会的一些看法。
“我喜欢画画。”这应该是我最常说的一句话。
无疑,绘画对我来说就是如同生命一般的东西。甚至夸张到——我可以没有一切,但不能没有画画的境地(当然只是一个玩笑话)。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画画的的确确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至于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或对生活的帮助?我一时也说不上来……
这就是“绘画”甚至诸多“创作类艺术”古往今来一直在面对的问题:人类需要艺术吗?
答案很显然是肯定的,毕竟我们都知道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们社会生产达到了一定的经济基础,那么就一定会有一部分人要参与到上层建筑的建设中,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要你说什么艺术究竟有什么意义,似乎除了满足人的精神需求也就没什么了。
这个答案可以适用于以前的很多时代,但似乎不是现在这个时代。
我们在高压环境下被不断异化,似乎所有的爱好被视为不务正业。艺术这种形而上的东西越发失去了其作用。以前艺术起码可以当饭吃,但现在ai的进化,审美这种东西似乎很快就能够交给ai处理,人类又有什么必要把时间花在不能用一赚钱的绘画上呢?
现在的小画家大多都是在焦虑艺术是否可以谋生,但你自己是否有真正想过自己是为什么而画画呢?

被称之为“二流小说家”的威廉·毛姆有什么魅力使其作品百年还不衰?我想文字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在20世纪那个现实主义文学近乎没落的时代,送走了托尔斯泰那西伯利亚的文学凛冬,接来了属于伍尔夫、卡夫卡等各种实验性文学的百家争鸣,似乎只是写个现实主义小说已经满足不了人类了。故而一直坚持做一个“讲故事的人”的毛姆自然小说生涯也不是很顺利,被批评家纳入“二流小说家”也是家常便饭,但正因这一点,毛姆的作品也显露出了他独有的特点——流畅。
若说要让我推荐一个不常读书的人看一本小说作为文学入门,以前的我会推荐《城南旧事》(这是我的白月光)那么现在的我一定会推荐Ta看毛姆。非常畅快的阅读体验。相较于前辈们冗长的文字,毛姆凝练的语言让人读起来畅通无阻。本作《月亮与六便士》15w字,被分为58章,每一章评均2500字左右,读起来都没有太大的负担,每读完一章都成就满满,可以说很适合没有耐心的人去阅读了。正是他爱讲故事的属性让他成为了一个愿意讲故事的人。
不过还有一个不容错过的点,以“毒舌”著称的毛姆,语言有很强的攻击性,带着他独有的敏锐的洞察力,你可以在他的文字里窥见无数人性之下隐秘的丑陋。可能是从小就口吃的缘故,造就了他封闭的内心。
他的嘴很臭,他同时也很讨厌女人。与妻子不幸的婚后生活以及泛性恋的性取向(与自己的同性朋友哈克斯顿的是就暂且不表),使威廉·毛姆对女性产生了很执着的冲动与愤怒。全书大概有1/4的内容都在吐槽女性的种种,这或许也让他的思想为很多人所不认可甚至成为很多女性主义者所抨击对象的原因。

当然,这是时代的差异与局限性,我们应该看到毛姆作品里面永恒的主题,而非专注于其“厌女”的一面。
以著名画家“高更”为蓝本而创造出来的“斯特里克兰德”这一经久不衰的文学形象常常被拿来当做勇于追求理想的典范,在这样一个热衷于画画的人身上我们不乏看到一些小画家的影子。
一句“舍弃物质生活,追逐精神财富”可以很简洁明了地概括本作的大体思想。但或许在现实中好像哪一方面都很难以舍弃。似乎本作常年以来都围绕着什么“他一心忙着仰慕月亮,从未看见过脚边的六便士”(这句话并不出自本作,望周知)之类的大谈理想有多么多么重要,不过我倒觉得与其说是被模仿的典范或榜样,斯特里克兰德不像是人,而更想是一个精神上的象征。
斯特里克兰德的很多脱离人类道德的体现,现在我肯定是无法理解。不顾妻子儿女,冷嘲热讽画家朋友,间接导致朋友的妻子自杀却毫无波澜,对朋友有借无还等等令人发指的行为很难让人喜欢上他这个作为“人”的个体本身。你可以说他是局外人,但与默尔索比起来,我倒觉得后者更像是拥有感情的“局内人”。你也可以说在小说艺术化夸张下,他是个超脱世俗的人,但比起《超脱》里的亨利,似乎后者也饱和着温情。
或是由旁观者“我”的角度去讲述一个故事所导致他冷酷无情,但整体上斯特里克兰德这个东西所展现出来的不像是人。(离神很近,离人很远,所谓神人)或是笔者本人太世俗,get不到那个点。我认为斯特里克兰德更想是个世人都在追求的“理想”。
何出此言?在各种人看来,斯特里克兰德是那种非常令人讨厌的类型,在这个人情世故的社会,很明显,他不适合待在这里。但他身上却一直散发着让人心向往之的气质。每个真正接触他的人都抵抗不了他的魔力,我来解释,那便是对“理想”的追求。
斯特里克兰德不是追求理想的人,他即是“理想”本身。
我们在追逐理想的路上也如同与斯特里克兰德交往一般,被嘲讽到体无完肤,但我们仍始终如一地不断追逐着他。这没有什么,就因为我们即理想本身,我们生来就是要去不断地创造。当出生伊始起,那第一声啼哭就是在创造我们的生命奇迹,我们没有什么,只剩下创造而已。
这是个创造的时代。我知道在ai的发展下就业市场将会迎来更大的冲击,而我这篇空谈理想抱负的文章也无任何实际意义也无法帮助任何面临着社会问题的人,但我就是要去说,我就是要去写。我们所无法打败的就是这股创造的力量。ai什么的就随它去吧,因为我画画可不是为了吃饭,我画画纯粹是为了画而画。当作品画完的那一刻,这件作品就失去了它的价值,因为我所享受的正是绘画本身带给自己那最纯粹的热情。
无论在哪个平台,我见过无数的小画家怀着他们的热情而来,那些稚嫩的画功和笔触,笔下那些注入无限热情的作品,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到小画家们心中那最真挚的爱与热情呢?
这就回到上面的问题。我们为了生活不得不将理想暗藏在心中。理想注定无法当饭吃,而我们却不断地跌倒重来而去追逐他。
要问我们最不缺乏什么,
我们最不缺乏敢于创造的勇气。
你可以看到即使没什么人关注仍日复一日画画的小画家;你同时也可以看到为了提升琴技而手指起茧的音乐人等等等等。他们为不同的目的而创造着不同的奇迹,他们或许在碌碌无为的世界中总是你的匆匆过客,可他们却总是为了理想而高唱着那不可撼动的誓言:
“我想画画”因为“我必须画画”

(感谢毛姆的文字,熊裕的翻译和北联社的书,以及看到这的你。如有不同观点欢迎友好讨论。)




